她快要死了？
怎么可能！
要死的人该是他啊，所有的罪恶和债，都该由他一人承担啊。为何她会……
松懈的手指倏尔紧攥，梁政只觉得脑中“嗡”的一声，终于停下了飞速逃离的脚步。
一秒，两秒……
他沉默着，胸腔内跳动的心脏“咚咚”闷如顽石，就要将脆弱的躯壳击碎。过了良久他终于回过头来，双目血红。
罗川眼见路逸情绪失控连忙制止住他又要脱口而出的话。
“怎么回事。”梁政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头向外冒，“她究竟是怎么回事，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瞒着朕。”
罗川垂下眸子不作回答，路逸双目喷火却也终究是一声不吭。
“说！”血流从他的眼角和嘴角淌落，墨红墨红的颜色。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能掌控天下事，却总是独独漏了一个她。
“她还好好地活着，怎么可能会死！”一股热浪从他的掌心爆发，急流横扫，路逸被震得后退几步，罗川头一侧，脸颊上迅速浮起一道烫伤的血痕。
罗川伸出手，抹了一把。
“皇上……您都已经知道了，没什么好说的。”他抬起眸子迎上梁政血红的目光，死气沉沉，仿若没有呼吸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快死了，臣妾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吗？”闻霜醉刚踏入内殿看到此情此景，眼疾手快的扶住梁政后仰的身子。
转而她对着罗川横眉倒竖，“罗川，退下！”
罗川无动于衷的站着，目光穿过她，依旧盯着梁政满是黑血的脸，亘古无波的眸子尽是嘲讽之意。
“没有什么好说的？那她呢？”梁政看也不看眼前的女人，却一把精准的掐上她纤细如鹤的脖子，用力一甩便将她扔在了罗川脚下。
“你最好解释清楚她到、底、是、谁。”
被梁政用力一甩女人发髻散落金钗掉落一地，青丝铺散下来遮住她一闪惊恐的目光。而她立刻反应过来，任凭自己身子下坠，露出的模样凄惨不已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。
“元琮你在说什么啊……”
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！”
“朕留你一命就是想讨个说法，不要自讨没趣。”梁政一开口滑落的黑血更甚，眼前一片昏暗。
“罗川，朕敬你是个铁血男儿，你不说，那倒时就就让元澈说好了。”梁政一甩衣袖，冷冷的开口。
“不过到那个时候，相比便是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罗川深吸一口气，想想还是开了口，他指尖点了点自己胸口的位置，神情肃穆，“她需要魂魄续命。”
续命？
果然是她大限已到了吗？
梁政听后痛苦的闭上眼，线条锋利的面容上起了风暴。他深呼吸强迫自己不恼羞成怒。
“她的魂魄不全您是知道的，原本14岁那年她阳寿就应该尽了，可她当年得了长命锁，有长命锁护体，锁住了四年阳寿。”
“她14岁那年是死过一次？”
“是这么个说法……”罗川点头。
四年前，死过一次……
梁政突然想起唯心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。都说女人是极爱美的，可是她的伤痕却毫不掩饰，稍稍留意就能看到。
那不是天灾，而是生来就注定的命啊……
“长命锁为她挡下一劫就碎了，所以18岁是她的大限。”罗川神色悲痛，一字一顿的说到，“她的身体已经近乎枯竭了，很容易疲惫乏困。她会就这么一直睡着睡着，直到死去……路逸也无力回天。”
“终究还是逃不掉这命啊……”罗川轻轻地叹息，神色有些飘忽不定。
“不过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，没有鲜血没有背叛，梦中说不定还会有自己心爱的人，说不定又回到了那个漫天白雪的清晨。”
“她还会是那个天仙一般的女孩，还会是那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，整个世界都恨不得统统交给你的女孩。”
“她不需要用人命和鲜血来作出无谓的预言，不需要用性命和身家堵上一个人的前途未来，更不需要用鲜血铺陈通向皇位的道路。”
罗川的声音飘飘然的，萦绕在屋内每个人的耳边。
路逸眼眶迅速红肿，掩面沉思。
梁政心跳一阵麻木，他感觉的到心底的悲伤如饥饿的巨兽，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信念和希望。
他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绝望，又一次看着她就要死在自己面前，却又一次无能为力。
原来绝望的滋味竟然是这样，他这样权掌天下的人居然也会有山穷水尽的这一天，不为别的，只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生命正在他的指尖流逝。
“有什么办法可以救。”梁政沉默了许久，抬起眸子。他的声音很轻，却也很有力道。“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的性命，我不准她死。”
“不知……”罗川懊恼的摇头，“或许澈爷知道，他这次声势动荡的攻占领地，很可能是逼您出面，至于原因……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如何为她续命吧……”
“我懂了，”梁政看了眼安然躺在床榻上的唯心，眸中一道异彩划过，“以命换命。”
在前一刻梁政终于明白了血债血偿的含义。
回忆有些模糊了，他一直不愿回忆起那段尘封的往事，而罗川的话如同魔音穿耳，而他此刻，回忆汹涌如滔滔江水。
淡淡的血腥味中那年的画面在眼前缓缓浮现，梁政目光穿透唯心，似乎再次看到了她的鲜血铺满通向龙椅的汉白玉台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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