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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着光，简之颜的表情，看不真切，但简之颜还是察觉到了问题。
“哥，你怎么还没下班，为什么坐在我这里？”
“我来找你吃饭，”简之雷语气一顿，“却不巧看见了你的练习册。”
“哥……”在那几秒钟，简之颜的脑中瞬间空白。
“之颜，你在美国的学位，是怎么拿到的！”简之雷已经翻开了练习册的第一页，那上面的鲜红，在昏暗中，仍然刺眼。
“堂堂耶鲁毕业生，没有一道题做对，你怎么解释。”
简之颜的手，紧紧攥起来，阵阵潮热。
那是羞愧，和无言以对。
千防万防，却没想到在一本练习册上，翻了船，简之颜浑身血液奔流，却编不出一个好借口。
她只得承认，“我……贪玩，专业知识没学好……”
“你是专业没学好吗？！”简之雷的目光，变得严厉起来。
简之颜站在那，非常清楚，自己的哥哥，能在少年时掌起家业，自然不是泛泛之辈。
“我刚才找人查过了，你学位证书的实际拥有者，是一个叫宋安歌的人，而不是叫简之颜！”
“你竟然拿假证书，来骗我？！”
简之颜忍住鼻中酸涩，“哥，对不起。”
“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，我要知道，你在国外，这么年，倒底干了些什么？！你没去耶鲁上学，又去了哪里！”
“我要知道，我的妹妹，对我还有没有一句真话！”
简之颜深深吸了一口气：“我没读耶鲁，也学法律……而是改了专业……”
简之雷已经站了起来，因为巨大的身高差，他的逼问，带着居高临下的怒火，一字一句地问。
“你改学了什么专业？！”
终于躲不过去了，简之颜只觉得舌头发僵，反复酝酿，才气息微弱地吐出那两个字。
“表演，我学了表演艺术。”
短短一句话，瞬间引燃了简之雷，他的愤怒、惋惜、甚至是恨意，犹如一把火，突然烧了起来。
“我很早之前，就立下规矩，家里不能再出戏子，之颜，你不是不知道，不喜欢法律，可以告诉我，可以不学！”
“可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不让你走的路？”
“这个世界上，是只有当戏子这一条路了吗？还是，你和妈一样，憎恨每一个姓简的人，所以，你要用让简家蒙羞的方式，来报复我们所有人？！”
简之颜：“我没有想报复谁。”
简之颜的声音，冷静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，只是话落地，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“我喜欢学表演，想要做演员，只是因为我喜欢，骗了你们所有人，是因为我知道，说出来你一定会反对，我是没有办法才说谎的，并不是……为了报复、为了让家门蒙羞。”
“当年的事，我早就接受了、认命了，我从没恨过你，也没恨过爸。”
提起简伯章，当年的事，从记忆中呼啸而出，十二年前那件事，是一家人挖心剖肝的痛苦时刻。
简之雷露出痛心的表情。
“你还愿意提起爸，那你就该知道，他如果还在，是绝对不会答应让你去当演员的。”
“可他已经不在了。”简之颜豆大的眼泪，往下掉，“爸都不在了，为什么还是不能给我自由？！”
简之雷语气越来越淡，“做演员不是自由，而是家门耻辱。”
简之颜眼中的伤痛，逐渐被失望取代。
她看着一直以来仰望倚靠的哥哥，终于藏不住心中疑问。
“戏子什么的，只是借口，其实在你心里，我才都是家门耻辱，是你的污点，对不对。”
“之颜，”简之雷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游离，好像晨间将要散去的迷雾。
“过去的事，已经不能改变，而未来，还等着你做出选择。”
简之雷也有铁石心肠的时刻，“当演员，还是继续做我的妹妹，选择权在你。”
但这却是一道单选题。
到最后，简之雷是什么时候走的，她已经记不清了。
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，简之颜哭到眼泪干涸，眼睛红肿，她趴在桌上，好像睡了一觉，梦到了小时候。
在梦里，简伯章还是那么爱她，父女两个一起上街，一起抢夺一支甜筒冰淇淋……快乐正浓的时候，画面像忽然碎裂的镜子，一切都颠覆了。
简伯章和简之雷的脸，出现在每一块镜子碎片里，不停地对她说。
你不是我女儿。
你不是我妹妹。
简之颜大惊失色，脚底一空，从梦中醒来，她嘴角还挂着泪。
“怎么了？”
简之颜昏昏沉沉，这才看清，旁边椅子里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，她以为简之雷去而复返，一心急，叫了声，哥。
“是我。”
陆寅弯身而就，简之颜这才看清对方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我回公司等了你很久，也不见你人，打电话又不接，所以过来看看，”陆寅捧着简之颜的脸，泪痕未干，触手冰凉，他顿了一下。
“怎么了，和你哥吵架了？”
这一点，显而易见。
陆寅来时，简之颜做梦都在哭，旁边还躺着本练习册，蛛丝马迹指向一个答案。
“你专业造假的事，被你哥发现了？”
“嗯。”
简之颜鼻音浓的像得了一场重感冒，陆寅看她精神很差，探手去她额间，试了试温度，见她不发烧，略微放心。
“哭了一晚上，肚子都饿了吧，咱们先下班，今晚的事，先放一边。”
简之颜的情绪被全部耗尽，像个傀儡娃娃，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，她被陆寅搂着，从二十二楼下来，甚至忘记担心，会不会被人看见。
夜已深，沿街的餐厅，没有几家还开门。
陆寅叫司机下去买了一袋麦当劳，然后就遣他下班了。
两人坐在车子后排，陆寅扯开纸袋，拿了个汉堡，塞到简之颜手里，“先吃吧，吃完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简之颜剥开包装纸，无精打采地问，“去哪里？”
这时陆寅已经下车，换到了驾驶位，在发动机启动的声音里，他的语气，一如既往的充满诱惑。
“一个忘记烦恼的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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