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时候灵州还没有失去，秦凤路也没有什么战事，有些大食的商人先到泉州贸易，然后买了咱大宋的货物之后，一队返回大食，不过那样赚的少，想赚得多就要走另外一条路。”
公孙策一想就明白了，“把大宋的货物卖给西域诸国和回鹘，然后再贩卖西域的奇珍异宝到大宋和大食国？”
“公孙先生说的不错，俺在城门当小兵的时候每天都有商人往来贸易。”
赵德芳心中暗叹，历史上灵州是被李元昊攻下，在这个时空，灵州被李元昊的父亲李德明攻下，灵州陷落之后，大宋西北战线被迫拉长。李元昊这几年又连续进攻回鹘和吐蕃，把通往西域的商道断了，大宋不仅是失去了一些税收，更重要的是西夏和辽国形成了钳制，宋朝无法从西域获取良马。
“那时候每天都要盘查商人所带的货物和路引上列出的是否一样，因为有律法规定首发者可以获得一半的物资或折成现银。”鲁达挠挠头，“那时候本来就没有多少钱，俺干的最卖力了，有了钱好去换酒吃。”
“有一次是一个大食商人，有二十多辆马车，俺从中发现一小匣东西，很香，俺以为是香料就拿给都头看，可谁也没见过这种香料，不知道该怎么判定。”
“那商人辩解说这是一种炖肉的调料，不是什么香料。都头说要是一般的作料放在匣子里做什么？两方争执不休，都头怕误了关门的时间，罚了商人五两银子了事。”
“事情本来就过去了，那五两银子俺还分到了一两，快活了好些天。后来冬天俺弄了条狗要炖着吃，想起俺排查的时候偷偷藏了一点那个炖肉的作料，就找出来加在里面，水开了把那东西往里面一扔，那叫一个香啊，这味道俺一直记得！今天又一次闻到了，别人说是什么佛香，鸟，就是炖肉的作料，要是不是，俺鲁达把脑袋输给他。”
炖肉的作料？赵德芳到这个时空也一年多了，炖肉哪有什么作料？大户人家加一点酱油，普遍的做法还是白水煮，煮完之后蘸点豆酱、盐、醋，葱也不是后世的大葱。炖肉也就是酱油、葱、姜这老三样。
赵德芳看向公孙策，公孙策也是摇摇头，表示没听说这是什么作料，“鲁达，那是一种什么作料，你能形容一下么？”
“就是，有很多角，里面是空的，还有，”鲁达说了半天也说不清，到后来自己也糊涂了，“哎呀，王爷给俺一个笔纸，俺能画出来，就是不好看。”
公孙策将纸在桌子上铺好，鲁达抓起毛笔在纸上画了好几个图样，赵德芳一看就乐了，“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，八角，大茴香。”
“王爷认得此物？”
“见过，鲁达，那大食商人还真没骗你，这确实可以炖肉，至于说在哪里产的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鲁达咧嘴一笑，“俺知道，那个大食商人说广南两路的沙地上有这种东西，当地百姓不知它有什么用，只有少数的郎中取来使用，多是外用。”
赵德芳心中窃喜，现在有了大葱、八角，以后炖肉就不会那么腥气了，要是再找到白萝卜，羊肉炖萝卜，这才香呢！
“王爷，王爷？”
赵德芳吸了下口水，“鲁达，你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。”
鲁达没有那么兴奋，“能有索超他们功劳大么？”
“你这人，我让你来当然还有大事情要你做，功劳能小么？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”鲁达抽抽鼻子，“牛肉，熟牛肉！”
赵德芳也闻到了牛肉的香味，不知道是谁从外面买了牛肉回来，“行了，这也没什么事情，你去吃牛肉吧。”
鲁达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朝外跑，留下相视苦笑的赵德芳和公孙策。
郭载半夜又从床上爬起来，老觉得心中不安，叫醒下人去喊丁永过来。可丁永来的太快了，倒把郭载下了一跳。
郭载披着外衣，“丁永，你这时辰了，还没有安歇？”
“大人有所不知，下官有一莫逆之交黄兄弟，今天在法台观礼不甚被人挤散了。本以为他会自己回来，没想到到现在还未曾回来。”
“嗨，说不定你那个兄弟看了今天的法会，到山上烧香去了。你不必着急，来来来，坐。”郭载给丁永斟了一杯茶，“丁永啊，你是个能吏，要是有机会青云直上，你日后的成就不在我之下。”
丁永赶忙起身，“郭大人言重了，下官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令，所想的也不过是治下百姓的柴米油盐，大人是知都城府路，天壤之别。”
“坐下，这里没外人，我郭载痴长你几岁，就当是兄长叮嘱你几句。”
“大人请说，下官一定铭记在心。”
郭载语重心长的说道，“西川佛事鼎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，已经延续了百年之久，这百年间不是只有你丁永看出来劳民伤财来了，可为什么别人都不说呢？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，可百年来盘根错节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谁敢轻举妄动？为官之道，要懂得制衡更要懂得审时度势。”
丁永拧着眉头，“郭大人，这，下官恕难从命。僧侣不事生产，依靠百姓供养，则民有困苦。西川每年烧香所费，何止百万？用百姓的血汗钱，去养活无所事事的僧侣们，还要给佛像铸身，佛若有灵，西川大旱为何不降雨？”
“住嘴！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！”郭载品了口茶，调整了一下情绪，“丁永啊，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，可是你这么干是不行的，听我一句劝，退他一步，佛事盛极必衰，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”
丁永言辞恳切，“大人！养虎终将成患，何不早除之？”
郭载一摆手，“无需多言，他们若是敢作乱，大军顷刻便至，但目前，不许你再多事！”
丁永脖子一梗，“既然如此，下官告退！”
郭载也不置可否，直到丁永消失在外面，方才叹了口气，“西川就是一锅沸油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哪是你们这些只知读圣贤书的人可以理清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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