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萧心内一肃，然而嘴上却苦笑起来：“老头子，你这一脸认真的可别吓我，我这才刚醒。”
“滚，没心情跟你扯淡。”言城把脸一板，琢磨片刻后道：“想不想知道最近几个月我都干什么去了？”
林萧立马点头如捣蒜，什么叫想不想？分明是太想，过去的半年每一天都在想。
言城一笑，他的表现早在意料之中，然而他又向窗外看去，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与追忆。
林萧并没有着急追问，虽然他心里已经急不可耐，而老头子越是这样子，证明事情就越了不得。
过了许久，言城终于收回目光直直地看着林萧，缓缓开口道：“事情要从二十四年前说起，也是这般时候，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一场祸事，死了很多人，很多很多，堪称浩劫，事后被称作逆龙之祸。”
“当时的华夏高手云集，登堂境并不是什么稀罕事，不像现在遍寻华夏都找不出几个来，那一场惊天大战断送了华夏过九成的强者，致使华夏存亡于一线。”
听到这时，林萧已经肃容凝眉，二十多年来他甚至没有听老头子提及过哪怕一点，而且加入郓城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后，也同样没有听人说起过，话里虽平淡而简略，但他已然能从只字片语感受到当时的危机。
见老头子停顿，林萧忍不住追问道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当时华夏的破妄强者，包括我在内一共七人，此一役后仅存三人，一个是你曾见过的那个疯子昆吾，还有一个你可能也见过，黎明公司里那个怪老头寂木，最后一个便是我。”
说着言城叹了口气，目光有了短暂的闪动：“七人的华夏守护者仅存三人，可以说损失惨重。”
林萧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词，嘴里念叨起来：“华夏守护者？”
言城笑了笑解释道：“呵呵，倒不是什么部门，而是流传下来约定俗成的一个称谓，可以理解为在华夏生死存亡之际才出来当的盾牌，一般情况下不会现身的几个老不死。”
“为什么只有到七人？”
“因为只有七人。”
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林萧有些哑然，可想也就释然了，既然说是到生死存亡才会出现，那肯定都是不可一世的超级强者，而像老头子这样的大拿还痴心妄想遍地都是，那怎么可能？
“那也很恐怖了。”林萧微笑道。
“七人足矣。”言城补充了一句，继而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，重重一叹道：“你是不是在想那另外四人是不是战死了？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林萧愕然问道。
言城摇了摇头，破天荒地苦笑起来，沉声道：“他们没死，一个都没死。”
林萧惊讶过后，又渐渐地皱起眉头，直觉告诉他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。
“到了破妄境界，再想杀死已经难比登天，现在你还没到这个境界自然不知，虽说还不至于强到移山填海，纵横四海却不在话下，那四人……因为某些原因叛离了华夏，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。”
林萧再是一惊，已然有所明悟，张口惊呼道：“老头子，难道你失踪的这几个月是去找对付那四个人？”
言城又是一声苦笑：“没错，不仅是我，还有昆吾、寂木和刚刚晋入破妄不久的刘卿邺，如若只有我们三人或许还不足以对付他们，加上刘卿邺倒是勉强可以。”
林萧又想到一个问题，下意识地问道：“那为什么二十多年来那四人没有再卷土重来？”
“因为当年四人中的一个被我打成重伤，没个一二十年恢复不了。”言城话语虽淡，却透着一股凌云霸气，非睥睨天下者所不具备。
林萧也为老头子气势所染，甚至生出钦佩之感来，当年的大战想必惊天动地，依照老头子那样的实力推想，能把一座城市打成废墟都有可能。
“三三之数刚好对等，而我们三人略强半筹，这才换来二十年太平。”
“老头子，那四人为什么会叛离？到了这个层次应该不会被外物所引了吧？”
言城看看他，微哼一声道：“你真当破妄就成仙了？感兴趣的东西多了去了，天材地宝、功法秘技，更高的境界，哪样不是？”
林萧讨了个没趣，心道恭维一下好不行吗？于是闭了嘴等他继续说。
“原因有二，其一源于那个‘守’字，有人认为什么要偏安一隅，不使得华夏霸主世界，其二，在于那个传说中的天命境。”
“天命境？”林萧登时呆滞下来，这个境界他也只是知道而已，平时连想都不敢想，以前就听老头子说过，世上没有一个人到过天命境，更无从得知天命境会强大到什么地步。
“没错，第二个原因才是他们叛离的关键。”言城再次肃目沉声，继而目光重回林萧身上：“换言之，是为了一部功法，一部没有名字而且只存在三卷的功法。”
林萧心中凛然，立刻想到了自己现在修炼的那部无名功法，不仅大惊失色道：“就是我现在练的无名功法？”
“没错，想必你练完第三卷应该能感受到它的与众不同，与寻常武者走了截然不同的路，内功外修，已然超脱了世间的常规，道之一字玄之又玄，千百年来无人可以参透，唯有凭借意志不断突破禁锢，然而在到达天命境前却将所有人阻隔在外，翻阅历史更是无人可以踏足其中。”
“古往今来问道之人无数，然而也只能问却得不到回答，那句‘为什么’不知耗尽了多少人的毕生，始终无解。”
林萧被他这番话感染得心神俱震，脑海中已经在想象那些问道者慷慨激昂大半生，最后只能含恨而终的画面，该是如何的凄凉，但是为什么非要追求那个无迹可寻的天命呢？
言城望向窗外迷蒙的青天，眼中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迷茫，缓缓道：“今天来之前，刘卿邺问了我一个问题，难道这个世界的武者终将止步于登堂巅峰？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吗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林萧很自然地反问道。
“因为破妄，已经不属于武者的范畴，踏入了另一扇未知的大门，再无任何方向可言。”
话音落地，言城的目光变得深邃难言，疑惑由来已久，他也不过是攀峰队伍的一人而已，而且此时已经站在峰顶，却再不知何去何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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