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芥川学长……你是明知道‘留下会变成怎样’,还说出这种话来吗?你忘了你刚问过我是不是想死?需要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吗?”
一股无名之火领先于忧伤冲上心头,皋月不由地加重了语气。
“深町,但凡你还有点头脑,就该知道这是唯一最优的选择。”
与她相对,芥川沉着的语调就像张平整光洁的白纸一样,既听不出丝毫感情变化,也没有半点波澜起伏。
“只有那名从者才能打开通路。而在剩下的人之中,只有我的能力能够制造空间裂缝,稍微妨碍‘侵蚀’的进军。”
“幸好此处是参道,也就是神社的正门——守护灵地的结界比别处更为薄弱,必然成为对方集中力量突破的要冲。如此一来,即使只有我一人也能争取到时间。”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理论上是没什么问……不对,问题不在这里!我是说,芥川学长你——”
皋月没能把话说完。
因为那道身影,正沉默诉说着太过顺理成章、从容自若,却又如铁石般无可转圜的决心。
所以,她也立刻就明白了。
这个人——真的完全不畏惧死亡。
就像是每天清晨下楼用餐一样,青年步伐平稳,目光直视前方,也没有特别摆出什么悲壮凛然的架势。一步接着一步,双手好像怕冷似的拢入衣兜,时而低下头轻声咳嗽,就只是这样——泰然地、漫不经心地走下阶梯。
唯独从Saber身边经过时,芥川停下脚步。在恍如永久而实为一瞬的错身间隙,皋月听见了叹息般几不可闻的一声:
“……抱歉啊。”
“无所谓啦。反正我也没什么愿望,就只想痛痛快快地大闹一场而已。Master你在这方面可算不错啊?”
Saber清爽而又满不在乎地将手一挥,满脸都是不带一丝阴翳的潇洒豁达。但另一方面,她却又像抽筋似的连连冲皋月挤眉弄眼:
“反倒是你啊,Master。我说、那个,你就没有什么……心愿或者留恋的事情吗?”
“我……”
芥川的嗓音间第一次掠过犹豫。但是,很快便只如落在掌心的细雪一般消融。
“我……没有什么留恋,也没有愿望。与恶为邻者,原本就不应对自己的人生有所希冀。若说还有什么牵挂……”
唐突地,青年回转身来。
漆黑深邃的瞳孔朝上仰望皋月。在他身后昏暗背景的映衬下,就仿佛从幽深的水底,抬头眺望着稍一触碰便会支离破碎的月亮。
“虽然,没能取得战果实为遗憾……但只要深町活着回去,太宰先生也会认可我所做的一切吧。这样就够了。”
“说什么‘这样就够了’……这怎么可能够啊,喂。Master你明明执念那么深,结果意外是个欲望稀薄的类型啊?”
Saber一脸不痛快地抓挠着头发,但语气却还堪称亲切,“唉,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就是啦。”
伴随着不成声的尖利呼啸,黑泥再次高涨。
而芥川不发一语地将之斩断。
“侵蚀”已然抵达肉眼可见的位置,正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漫上台阶。即使以芥川的黑刃阻断空间,一次断裂也仅能维持数秒,在浩荡来袭的黑暗之海面前无异于一叶孤舟。
不可能抵挡。
也许下一秒就会被黑泥淹没。
但是,青年一步也没有后退。
介于漆黑海啸与鲜红鸟居之间、将两者以一线彻底隔绝的那道身影,看上去就宛如巍峨伫立于朱雀大道南端的城门。
——「罗生门」。
不是攻而是守。
不是破坏,而是支援和保护。
太宰曾经说过,芥川真正被赋予、“搞不好哪天可以拯救一下世界”的——完整的力量。
“芥川学长……”
为他身上不容分说的拒绝感所压倒,皋月一时间无言以对,只能下意识地呼唤出声。
“还不快走!去做你该做的事情!!”
芥川吼道。
以一贯的冷酷覆盖微不足道的悲伤,那呼喊毫无疑问象征着诀别。
然而——
也正是这一声似曾相识的怒吼,顷刻如落雷般照彻皋月懵懂的记忆。
(……啊啊,我明白了。原来,是这么一回事……)
——你还不快走。
距今四年以前,当皋月为了见到芥川而孤身闯入黑手党驻地时,少年也曾对她说过与此分毫不差的冷酷话语。
对于年仅十六岁、身为黑手党新人的少年来说,当年他所目睹的世界,想必也如现在一般,充溢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与腐败的污泥吧。
而他呵斥皋月离开,也就意味着——
“学长,你……到底……”
我不明白。
我真是太笨了。
这个人的心情,这么多年来我一点也不明白。
就这样什么都不明白,然后迎来终点,自己一个人轻松幸福地活下去……这样真的好吗?
背影逐渐远去。
倏然,回想起了Saber口中那虚幻缥缈的、寂寥的梦之残像。
——永远只站在底层仰望,一次也没有登上过台阶的男孩子。
——为了同伴的死而奔走,为了凭吊同伴的人生而朝向天空恸哭的少年。
——无论七夕、圣诞还是新年,无论对神还是圣杯,从来也不曾许下愿望,从来也不曾向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祈祷,总是埋头前进,对自己比谁都严厉的青年。
那便是皋月眼中的芥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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