仰卧起坐三十个算一组, 引体向上五十个算一组，俯卧撑一百个算一组, 再加上扛圆木、攀岩等等训练项目, 一天下来，累得人的眼睛都是直愣愣的, 胳膊腿抖得像是筛糠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的时候，结果一人一碗半天捞不出一粒米的稀粥，一个巴掌大的小馒头, 简直让人无语凝噎。
肖鹏龙拿着软乎乎的馒头捏了两把, 本来就不大的馒头直接捏成个硬团子，“啪”地一下丢进稀粥碗里：“中午这样，晚上还这样。这点儿东西够干什么？喂狗都吃不到两口！”
“有的吃就不错了！”何志强习惯性地怼了一句, “你没见那边儿有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你吗？”
昨天晚上五公里越野, 有三个人被罚不能吃午饭, 这三个人里有一个, 下午的时候已经因为脱力退出了。余下两个人由于体力不支, 白天训练时依旧落在最后, 晚饭也没得吃，十有九挨不到明天天亮。此外, 还有另外三个人也被罚了晚饭，不用想也知道明天会有多么难熬。
“有一顿吃不上，就会陷入恶性循环, 再也翻不起身来。啧啧！”何志强捧着个馒头, 眼中充满了痴迷, 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你们赶紧吃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燕梓“啊呜”一口咬掉三分之一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，“真香啊，和俺娘蒸的可像了。”
“说的是啊。”何志强不舍地从馒头上撕下一块儿放进嘴里，细细地咀嚼着，然后端碗喝了一口粥，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。
“穷矫情！”肖鹏龙不屑地撇嘴。
何志强往他的碗里看了看，嗤笑一声：“总比某些人喜欢吃猪食要强！”
“你他妈才……”肖鹏龙正要反驳，看着自己的碗没了声音。馒头团子被粥泡得黏糊糊的，可不跟猪食很相似嘛。他鼓着眼睛，重重地吐了口气，拎起筷子，没好气地戳戳戳。
另外一张桌子上，石毅埋着头，一口馒头一口粥，专心致志。张嘉佳和陆凡隔空交换着眼神。
“连……不对，毅哥，你……”昨天晚上，石毅就提醒张嘉佳不要再一口一个“连长”了，但目前为止，改口的工作还得继续坚持。
“什么事？”石毅头也不抬，心不在焉地问道。
张嘉佳和陆凡对视一眼，再一次鼓起勇气：“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？”
“有吗？”石毅总算舍得抬起头，眼神淡淡地看过来，“好像还可以吧。”
张嘉佳被他这一眼看得后背凉飕飕的，不自觉地干笑两声，垂着眼睛拿筷子戳碗底：还好？你眉心都皱成个“川”字了，能是还好的样子吗？
陆凡看张嘉佳这窝囊模样，心累地揉了揉脑门儿。他拎着凳子往石毅边儿上凑了凑，小声试探着问：“还是早上的事儿，心里过不去？”
石毅搁下筷子，没有出声。
陆凡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拿没拿住他的脉，但再想一下，觉得也只有这么件事可能被他放在心上，便继续劝解道：“我们这些人里，就属你的级别最高，这种事，你应该比我们其他人更能想明白才对。”
“受伤退出是挺可惜的，但规则就这样，不管平常再怎么出色，一旦受伤没办法训练就只能走人，咱们谁也帮不上忙。”陆凡说着，也不由地叹了口气。
谁都不愿意因为意外受伤而抱憾退出，可这种事，又不是个人主观意愿能控制的？
“毅哥，你可别因为别人的事儿分散了心思。”张嘉佳也劝解道。
石毅微微点头，笑了笑，示意两人不用担忧。
张嘉佳两人以为他是因为目睹了别人受伤而推己及人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，事实并非如此。正如陆凡所言，他也带过兵，哪儿能不明白这最基本的道理？
他真正感到别扭的是，那少尉受伤以后，这些教官，包括江月在内，他们的反应。每个人都非常平静，平静到近乎冷漠。没有人关注伤员的情况，似乎受了伤，就没有了任何价值，连一个关注的眼神都不值得，还要被专门当做反面教训讥讽。
当江月直视他，说出“废物”两个字的瞬间，他那么一恍惚，几乎难以分辨她是有意这么说来刺激人，还是心中真的就是这么想的。
产生这个想法之后，他猛然间有些恐慌。他可以说是了解江月的人，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误解？但是，他确实很难理解，江月在那一刻的想法与做法。
他仔细想了想，这种情绪真正的来源，更准确的说，应该是从发现教官们使用实弹开始的。那么随意的开枪射击，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对于他们对于自己枪法的自信，而是他们对于生命有一种……漠然。
他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种恐惧，不是怕死，是说不清的一种复杂情绪。
办公室中，江月忙里偷闲，翻阅近几天的报纸。许正阳趴在对面桌子上，歪头盯着她看。
江月被他看得有点儿烦，“唰”得将看完的报纸合上，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：““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，会很容易让我产生误解的知道吗？”
“他好像不太理解你，你就没点儿反应？”许正阳直起身来，好奇问道。
“你怎么这么闲？”江月又好气又好笑，冲他翻个白眼，“有这工夫琢磨点儿什么不好，老盯着我们两个人看，有窥私癖是怎么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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