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4.
随光乐微微侧过头去, 将耳朵贴合在谢清明唇边。
此刻九华山巅只有他二人, 无论作何，当真“天知地知, 你知我知”。原本不用这样再费周章，但谢清明既然要如此，他自然也当应允。
只是那话语初初一入耳, 登时间, 少年面色便如同霞染火烧。
他微微瞪大眼睛，黑白分明的瞳子里含着些微水汽，因为惊讶而更显润泽。明绮霞色染透了初雪似的肌肤, 秀美面容浮现出难以描摹的丽色。
谢清明束目的布带滑落些许, 足以看清眼前一切。
只见少年长睫微微颤抖着, 抬起眸飞快看了他一眼，又将头垂下去了。
分明是有些羞涩。
他含笑注目着, 眼光里是无声无息地的催促。
随光乐捏紧谢清明肩膀, 半垂下头颅，只留给对方一个尖尖的下颔。
如果可以, 他简直恨不得将谢清明丢在这里，再也不管他。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大的牺牲, 但是听听他说了些什么？
——得寸进尺！
“……你太过分了。”随光乐小声指责。
谢清明眼里带着些兴味的笑意，此刻眉目却舒展开，道：“是, 阿泽, 是你把我绑起来的。”
他语调疏懒而又散漫, 分明就像在哄小孩子。
随光乐一阵气闷，恨不得冲上去使出十八般武艺，狠狠抽打，然而目光接触到他处，心里却是无可奈何。
谢清明已经伤成了这样，他又怎忍心责怪？
随光乐直起身，将谢清明脸上的布带重新系好，遮住了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。
这时候，纵然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然而只要想到要由自己来主导，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。
罪魁祸首别无他人。
脑子里轰轰作响，随光乐有些慌乱地低头，又想起来谢清明此刻看不到他在做什么，心中稍微安定。见着他唇边那一丝笑意一直勾着，从来没有消散，忍不住就有些气恼：“你……不许笑。”
“好，我不笑。”谢清明悠然说道，只是他脸上笑意根本没有隐去，分明是敷衍。
太可恶了！
谢清明总是散散漫漫的，分明就是在逗他。
脑子里一热，本来所剩无几的理智就随着冷静烟消云散。
他大半面容都被布带遮盖，随光乐忍不住扯落束目布带。只见得其下面容轻红，向来清朗的眼眸中也微微润泽。
他一向淡定而又从容，仿佛明月清风般皎洁高华，清逸出尘。
数日来，早已竖起一个强大无比、实力绝伦的模样，此刻难得一见地的任人摆布，竟叫人移不开目光。
“阿泽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，我的先天之灵是什么吗？”
——是“手”。
这双手可以赌书泼茶研墨，可以抚琴作画谋策，可以仗剑纵横千里，却比不过此时此刻，挑起心中之人欲|念。
他柔声唤道：“……阿泽。”
鲛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也太过于敏|感，无怪乎沧陆上那么多人掳掠取乐。
谢清明捧端过他的失神的脸颊，心里怜惜地轻叹，他微微笑着，侧头亲吻少年的脸颊。抚过柔软的鬓发，擦过远山似的眉尖，掠过水光荡漾的眼角，不给他分毫哭出来的可能，犹自贪心不足。
……
他怎么能够这样，面上只见从容淡定之色。
这样大的反差，如果不是正发生在自己眼前，几乎叫教人怀疑，这是否是一个人。
就在此刻他见对方一笑，眉宇间月华流转，愈显惊心动魄。
谢清明声音温柔：“阿泽，你是怪我不够尽心么？”
衣如雪，容如玉，情似水，心似火。九华山巅不胜高冷，分明凛冽逼人，却端的春|色无边。
……
随光乐猛然想起来一事，半抬起眸：“你不是要调动月华之力么？”
谢清明闻言挑眉，执起他手腕，在手背烙下一吻：“你不累么？”
说着眉间含上了几分笑意，蓦地抱住他，猛然翻身，两人霎时落入水中。
冰凉潭水激的得随光乐一个哆嗦，谢清明却在这时候吻来，直探到舌根处，登时一股灵气冲溢，源源不断，灌入他的体内，在身体脉络间流转，屏退了潭水寒凉。
这般流转着，不知神阙绛宫何地，仿佛也有什么要挣脱束缚！
谢清明察觉到他的异常，将他按到潭边，更加快速地催动灵力。
漫天月华在此刻为之一顿，一时间潭水被素光滤得分外澄澈，一丝杂质也无，更显得水内两人身躯纤毫毕现。
随光乐猛地睁大眼，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渐渐失去知觉！
那一刻说不出的恐慌，惊乱之中想要推开谢清明，然而谢清明却将他禁锢。
传递灵气的吻不知不觉间带了安抚的意味，谢清明示意少年不要害怕，伸手将一串莲子戴在了手腕间。
随光乐只觉得汹涌澎湃的灵气倒灌入自己体内，眨眼间便游走遍奇经八脉，最终悍然冲入灵台。
脑海间陡然传来一阵刺痛，然而又有一股清凉之气在体内游走，平复躁动不安的灵气。
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的刹那，赫然发现，自己双腿已经消失。
腰腹下原本属于双腿的地方在此刻变成淡蓝色鱼尾，随着潭水的涌动轻轻摇摆着，似乎非常享受这种与水亲密接触的感觉。
鲛人……
织水成纱，对月泣珠。易兰泽只有一半的血脉，身为混血，从来曾化形，以至于随光乐都忽视了这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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