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因北陵营殿之辩
昔日祸害朝纲的赵高，此时竟然好像一场闹剧一般，死于咸阳宫宫门口。
等赵国强一只脚迈进因北陵营殿的时候，这里的陈设、这里拜访的物什无一不让他感觉熟悉，这是来自他曾经是胡亥的记忆。
跪坐在不软不硬的软塌上，大秦的皇帝陛下，再一次端坐在他的皇位上。
“我是胡亥...但，胡亥只是我的上辈子罢了...”看着面前的案几，赵国强内心十分平静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，一群太监忙前忙后，四个糟老头子在殿前等候。
“嘿呀...听说，陛下轻松就诛杀了贼子赵高！”一个糟老头子想要获得一些信息。
他的同伴却三缄其口，没人想要多说一句话，一堆老臣只是乖乖在此等着。
“胡闹！简直是就胡闹！”赵国强捧着一只竹简非常生气。
殿内瞬间跪倒了一片太监——这些人是不能行单膝礼的。
“陛下息怒...”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太监说道。
赵国强一听，更恼：“不怒？大秦的肱股之臣现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，如何不怒？”
看着手中的竹简，赵国强是越想越气，刚才进宫的时候，他就吩咐太监给他一份当今朝堂大臣的花名册。
然后，皇帝陛下就得到了一个让他恼怒异常的信息——整个秦国朝堂，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岗位，已经闲置了。
“赵高...你果然是个能干的家伙啊...”赵国强咬着后槽牙低声骂了一句。
从修陵墓，到修长城，从咸阳城往外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工事，竟然都是前丞相赵高一人在负责。
说人话，就是赵高一个人就把帝国所有的工程都贪差不多了。
“这包工头不是这么当的啊...”赵国强内心十分惨淡。
他总算是知道秦末为什么正规军一触即溃了——这些名册上有的正规军，实际能有几个人还得另当别论。
抬头看了一眼殿外，几个老臣已经到了。
“诸位博士，快快进来！”赵国强立刻起身，快步上前迎接。
来自皇帝的礼遇让四个老头子还挺受用，纷纷表示陛下不用如此大礼，随后几个老头施施然坐定。
“陛下唤我等前来，是？”东园公唐秉率先发问。
奇遇三个博士也同样瞅着赵国强，四个糟老头子的神色再明显不过：
“赵高已死，国朝危难，此时，陛下想要怎么做？”
其实这几个人属于清流，手中的实权并不多，但这些人的影响力可一点儿不小——甚至到了刘邦的时候，这几个人还给吕后和她儿子站过台。
“朕有一设想，但还需请教几位博士。”赵国强卷着竹简说道。
“陛下尽管诉说。”东园公唐秉颇为爽快。
“停止修建除先帝皇陵以外，所有的工事，朕想，大赦天下。”赵国强说着，又拿起了竹简。
这些竹简的制作相当考究，摸在手中各个温润如玉的感觉，赵国强盘起来有点儿舒服。
“停建工事，可暂缓内帑困苦，可这个大赦天下？”几个老头子不明白赵国强想要干嘛。
“陛下，难道说，这些工事，还有隐情？”老头子们疑惑了。
赵国强沉默了一下，手指在竹简上滑动，这上面的每个名字，就是大秦现在整个朝堂上下，所有重要官员了。
手指滑到了一个人名，赵国强忽然停滞了，上面写着：
少府，章邯。
“朕，要赦免所有的奴隶，只要他们能为我大秦上阵杀敌。这就是朕要的，大赦天下。”赵国强摸着章邯的名字，缓缓说道。
“啊？陛下，奴隶...如何赦免之？何况，他们怎么会替大秦效命，他们多为六国军士，可以说，他们每个人，都与大秦是血海深仇，这些人...”东园公唐秉愤然道。
余下的三个老头也纷纷点头，唐秉说出了他们的心声。
甚至，四个老头还都颇有些失望——看来陛下虽然能弄死赵高，但陛下的脑瓜子，依然不是很好用啊...
赵国强没有第一时间反驳，而是盯着章邯的名字发愣——这个人做到了。
章邯的军队，不就是奴隶军吗？
不过，赵国强要的更多。
“诸位博士，朕有个疑问，为何奴隶，是奴隶呢？”赵国强淡然道。
夏黄公崔广此时请言：“陛下，人自然是有高低贵贱，出身尊卑自古有之，就算是飞禽走兽，也有鹰翔于天空，虎啸于山林，奴隶人，自然如同山里中的猎物，慰劳猛虎、飞鹰之体魄而已。”
看着侃侃而谈的崔广，赵国强脑海中出现一段记忆——这老头子擅长辩论的，这四个老头子，作为大秦的学科带头人。
他们四个组成了三个重要的职能——通古今、辨然否、典教职。
其中，夏黄公崔广，最擅长的，就是与人辩论。
听闻此公青年时期，曾经游学诸国，最终在秦国，也算是辩论无敌手了，只可惜自己老爹不是先代秦王。
已经不需要一个纵横家帮自己逞口舌之利了。
秦剑，比任何口舌都要锋利。
“然，飞禽走兽虽有分别，但朕为何从未听过一只猛虎比另外一只猛虎高贵，却只听过，奴隶人呢？”赵国强打了个比方。
事实上，肯定存在一只老虎比另外一个老虎强，自然界的生物，都有个体差异的，优秀的DNA肯定会胜出。
可赵国强这么说，却让几个老头子忽然一愣。
“诸位博士，大秦为何而亡？”赵国强捏着竹简再次发问。
这问题一出口，四个博士都尴尬了，最终最老的夏黄公崔广都有点手抖：
四个老头就差告诉他们的陛下：“喂！小子！大秦没亡呢！”
“瓮牖绳枢之子、氓隶之人，一个迁徙之徒，都能高举义旗，我大秦，怎能不亡否？”赵国强说完，从案几后面坐起。
这破垫子跪地他生疼。
“陈胜，此人虽中人之姿，却颇具几分胆气，若造反的，是六国余孽、甚至是我大秦宗族自起刀戈，大秦都有转圜余地，但一个小小的陈胜，他都要造反，那就不是造反了...这就是亡国之征兆，陈胜不是一个人，他是千千万万苦秦久矣的百姓！”
说完，赵国强背对着四个老头，谈了口气：“奴隶人，何来奴隶人...王侯将相，又何来种乎？我大秦之崛起，归功于商君之策，可商君当年，并未告诉先王，人，必须要有奴隶人才行啊...”
四个博士看着赵国强的背影，四双眼睛精光大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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