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沉默
中心医院。
抢救室走廊上。
黄文国坐在公共座位上，微坨着背，目光失焦地看着窗外的黑夜。
他面容僵硬，一动不动，仿佛一座年老风化的石头。
警察忙完相关工作后，路过黄文国时停下身道：“我们会寻找肇事逃逸的车主，有相关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
见对方呆愣无动于衷，警察拍了拍黄文国的肩膀，叹了口气：“你儿子肯为你不要命，吉人自有天相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说完，警察快步离去，而黄文国仿佛听不见话的雕塑，依旧呆坐在那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李景站在走廊另一侧，看了眼沉默的黄文国，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。
片刻后，得知消息的班主任雷春燕也匆忙赶了过来。
看到李景，她面色微变，了解了是黄伟救其父亲而遭遇车祸后，不禁摇头叹息。
她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那名中年男子，不由神色复杂，犹豫片刻后，终于还是走了过去。
“黄伟爸爸，我是黄伟的班主任，我们应该见过几面。”
雷春燕听说过一些黄文国爱打黄伟的事，所以对对方的印象不算太好。
此时见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，雷春燕更是忍不住内心的不悦，不由深吸一口气，蹙眉低沉道：“我无法干涉您教育黄伟的方式，但是我想跟您说黄伟是一个好孩子，也是一名好学生。”
“我不知道您了不了解黄伟最近的学习情况。”
她盯着对方麻木的脸庞，认真继续道：“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您，黄伟这学期表现非常好，成绩进步，各科老师都表扬过他。”
话音落下，黄文国眼角皱纹微微动了动，但依旧没有开口。
看着对方不理不睬的模样，雷春燕愈发不喜，但依旧蹙眉开口：“我想黄伟这么努力，无非就是想变得更好，想获得你的认可，想让你们家更好。”
说着，雷春燕感觉气不打一处来，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起来：“如果一个孩子都能为自己家庭承担起自己的责任，那么你作为成年人难道不更应该为此做这些吗！”
话音落下，雷春燕见对方依旧不吭声，终是气愤转身，跨步离去。
而黄文国虽然没有说话，但他放在双腿上的双拳，却微微握紧了一些，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像其表面那般平静。
吱呀。
这时，一名护士从抢救室里快步走了出来，黄文国也终于有了动作，转头看向对方。
“情况还不明朗，你们先别急。”护士朝看向自己的黄文国和李景说了一句，便快速离开，似乎有急事处理。
而黄文国听完，眼神微微变幻，然后重新低下头，双手慢慢攥紧自己的裤子，以至于在裤子上扭出了一朵褶皱花。
而李景听到护士的话，内心更加沉重，眼神盯着雪白的墙壁，一言不发。
窗外夜色深沉，寂静无声。
偶尔远处传来的汽笛声，显得这夜晚愈发空旷死寂。
不知想了多久，李景终于抬头，长吁了一口气，眼神慢慢凝聚焦点，转头看向了那头的黄文国。
他慢慢走到黄文国身旁，对方依旧一动不动。
李景看着对方，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：“叔叔，黄伟是为了救你才被撞的。”
闻言，黄文国面部肌肉动了动，没有说话。
李景再次开口：“他渴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。”
黄文国继续沉默。
李景最后道：“他说……
他离不开你。”
说完，李景便转身离开。
而黄文国终于转头，看向李景的背影，其双目眼眶已经泛出了红色……
……
次日，李景到学校上课。
雷春燕得到了最新消息，黄伟已经脱离危险，目前正在治疗。
她将消息告知了李景，同时打算先不告诉其他同学。
上课期间。
李景转头看了眼第一组那个空着的位置，内心沉重，深吸一口气后，继续看向讲台。
学校的生活满是青春的味道。
但每个孩子身后却又有各式各样的故事。
体育课上，李景走在学校操场，抬头怔怔看着金黄的栾树，缓缓伸手，刚好接到一片落叶。
他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带黄伟找他爸爸是不是对的。
但黄伟最后冲向马路的选择却是他自己决定的。
李景眯眼抬头，眺望天空。
或许在外人来看，黄伟与他爸爸的关系很差，但在黄伟自己心里，他依旧非常在乎他爸爸这个小家里唯一的亲人……
否则上一世，黄伟也不会在黄文国去世后彻底放纵堕落，从而放弃了自己的生活。
“黄伟是出车祸了吗？”
这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走来，让李景微惊。
“赵馨？”李景转身看向对方的面庞，问道：“你不上课吗？”
“你忘了今天我们两个班的体育课是同一时间吗？”
赵馨这次没有嬉皮笑脸，而是认真看向李景：“虽然没有具体消息，但同学们都传开了，说黄伟出车祸在医院住院，是真的吗？”
闻言，李景眼帘微垂，转头将目光落向前方地上的落叶后，才微微点了点头。
“李景。”
赵馨轻轻抓住对方的手臂，眼眸微动，蹙眉担忧道：“我听四眼他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，是不是在担心黄伟？”
李景没有说话，身子靠在操场旁的栏杆上。
“你忘了你要好好学习吗，你不是说你要考进前一百吗？”
赵馨抓住李景双臂，盯着对方眼睛，严肃道：“你应该好好学习，等黄伟出院后，你才能给他补习欠下的知识。”
说着，她的眼神格外认真：“不管是你，我，还是黄伟，我们都只有努力学习，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……不是吗？”
话音落下，李景微怔，抬眼看向对方黑白分明、瞳孔清澈的双眼，终是微微一笑，揉了揉对方脑袋，轻声道：
“谢谢，我知道的。”
……
李景的校园学习生活里，虽然暂时没了黄伟的身影，但初三的紧张学习氛围依旧在继续。
次日清晨，李景如往常晨跑到了学校。
走进教学楼，他看到聚集了不少同学的大厅，微微挑眉，这才意识到……
这次月考成绩，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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