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行砚也不知心魔哪里来得这么大底气，但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。
他和心魔策划了近二十年，若是最后的底牌也赢不下对方，却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
真秀见对方沉默，便当做陈行砚默许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了峰下村的村民。
当然了，目标主要实在那些年纪大的人身上。
他们先前的表情变化充分的说明了到今天为止，谁也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。
“现在，哪位可以给贫僧解解惑，当年的村长为什么要害死那对母子？”
真秀话音一落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。
不明真相的年轻人只是惘然四顾，不知道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，怎么打生打死的两个人齐齐停手，开始盘问什么陈年旧事。
而且看村中长辈的模样，似乎还真有其实，而且个个都显得心虚不已。
这让这些年轻人不禁绝望，明白今晚的灭村之祸或许并不是什么飞来横祸，而是积怨已久。
而他们这些不明真相的人只是被牵连了。
“赵叔、李婶，到底是什么事？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啊？”
“对啊，什么事说清了啊，也让我们明明白白的死，别让我们做个糊涂鬼！”
“我真是到了血霉，生在这么个村子里，你们老一辈做的错事，凭什么我们也要偿命！”
渐渐的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，村子里的年轻人开始对沉默不语的老人们责骂起来，而且越来越激动。
毕竟关系到性命，哪怕是乡里乡亲的，此时也都撕破了脸皮。
“当年的事，管我们什么事情，我们也是被牵连的。”
“你们小孩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！”
“我们跟条狗一样，被人撵着上山，跑得快的躲进了白猿寺才侥幸捡了条命，我们当年比你们还要冤！”
“这一切，还不都是怪那张屠户！”
“没错，当年三娘子多好的一个人，竟然被折磨致死，连她的孩子也没能幸免！”
老人们也再也承受不住，开始宣泄起来。
而真秀注意到，这些老人发泄的同时，目光都渐渐的聚集在了某一个人的身上，那些眼神中充满了怨念。
看到那熟悉的面孔，真秀愣住了。
“难，难道你是……”
他指着那人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被大家怒目而视的正是张坤的母亲。
张母闭着眼睛，低着头，一脸痛苦之色。
就连张坤都有些难以相信的问道：“娘，这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被儿子质问，张母无法再保持沉默，睁开通红的眼睛，强忍着眼泪。
“孩子，我对不起你！”
张母说完，一把排开人群，走到了最前方，冲着陈行砚喊道：
“官人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，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吧，只求你放过其他人。”
“老朽愿为我和我丈夫犯下的过错赎罪，愿生生世世不入轮回，在地狱接受无尽的刑罚，只求您和三娘子的原谅！”
张母哀切的说着，便重重的一头磕在了地上。
“娘，娘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张坤扑上去想把娘亲扶起来，但却被张母狠狠的推开，骂道：“你滚开，这里没有你的事情！”
“娘，你在说什么？怎么可能没我的事，你是我娘啊！”
张坤被推倒，但还是爬了过去，但这一次不管他如何劝，张母都把头扣在地上，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。
“娘，你别这样，你别这样……”
张坤生怕陈行砚答一句“好”，然后狠下毒手，忙不迭的用身体护住娘亲。
娘亲不起来，他也便一起死了。
陈行砚静静的看着下方的闹剧，用嘶哑的声音叹道：“原来你就是那村长的妻子，张氏。”
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母子情深的一幕，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儿，心中一痛。
“张氏，我本以为你当年疯了，现在看来不过是演给我看的吧。”
陈行砚还记得当年在白猿寺门前，这农妇对自己男人的尸体拳打脚踢的场景。
可现在看她好端端的，说话也如此有条理，哪里还有一点疯癫的样子。
“不，当年，当年是……”
张母的脑袋贴在贴在地上，想说些什么，但却只是流着泪，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真秀在一旁也是惊呆了，没有想到张坤的父亲就是当年害死三娘的村长，张母就是当时的农妇。
陈行砚看着居高临下的俯瞰着，然后伸手指了指张坤，问道：“他是你的孩子吗？”
听到这句问话，张母豁然抬头，满脸惊恐的模样。
“不，不……”
陈行砚看着她的反应，满意极了。
“这样，你亲手将你的孩子杀掉，那样我就罢手，不管是峰下村的村民还是你，我都可以放过，如何？”
“不，不！除了这件事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，官人我求求你了！”张母疯狂的磕着头，额头上很快就殷红一片。
张坤立即伸手垫在母亲的额头上，让她磕在自己的手掌上。
“娘，你不要求他！”
但张母不管不顾，只是不断的磕着头，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那几句话。
“求求你了，求求你了，官人……”
而其他的峰下村村民则是眼前一亮，脸上突然浮现出冷漠到可怕的神情，一个个的开口道：
“张婶，这事本就是你们欠人家的，现在有仇报仇，天经地义！”
“你们夫妻俩杀了人家的妻儿，现在人家找上门只要你孩子的性命不过分吧？”
“张婶，你好狠的心，难道非得我们所有人都给你们家陪葬你们才满意吗？”
“小坤，你妈老糊涂了，你还不明白事理吗？”
“你赶紧把命偿给人家，这事就算了，你还能救你娘一命，当儿子的哪能拒绝！”
“你娘动不了手，你便自己动手，她还能拦得住你吗？”
张坤愣愣的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乡亲们，不禁感到一阵阵恐惧。
那些熟悉的面孔上，尽是格外陌生的狰狞神情，让人从心底感到一阵阵发寒。
真秀也是看着这些白日里还和睦友善的村民，不禁怒不可遏，忍不住大声呵斥一声：“你们这些人当真该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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