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，奉书再也无力策马奔驰，又已进入中原腹地，杜浒便把马匹换成了马车，自己没日没夜的驾车疾驰。
奉书有时候觉得精神好些，便和他聊几句天，说笑两句。更多的时间是在车子里昏睡。有时候半夜醒来，觉得身体颠簸，车子还在辘辘的走。
等到杜浒终于撑不住了，就一头扎进车厢，倒在她身边睡死过去。奉书用力拽他衣裳，把他揽进自己怀里，让他枕在自己胸前，抹掉他发际的汗，抚摸他的额头脸颊。在他做梦的时候，还会偷偷亲他。
她已经懒得去计算自己剩下的日子，也不敢再问他自己容颜如何。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一天天凋谢，一天天憔悴下去。一天晚上，她摸索着下床解手，脚一沾地，便觉得头晕目眩，膝盖一软，扑通摔在了地上，挣扎了好几下，这才慢慢起来。
心里面又惊又怕。难道连正常行走都不成了吗……
杜浒就睡在她旁边地铺，立刻被惊醒了，掀开被子出来，将她一把抱住，点了蜡烛，见她上下无事，这才半是心焦、半是心疼地斥责道：“怎么回事？要下床不会叫我吗？”
奉书脸上烧起来。这种事哪好意思劳烦他！从来都是她自己偷偷的解决。
杜浒随即也明白了，自然而然地把角落里的小铜盆拉过来，轻声说：“来，我帮你。”
说着就要托她身子。奉书哪肯，连滚带爬地挣，细声抗议：“不行……我、我自己来……”
杜浒声音严厉了些：“别逞强啦，出了岔子怎么办？别害臊，过来，我把烛火灭了就是。”说毕，果然捻熄了蜡烛，房里又是一团昏黑，只剩两个人的影子。
奉书让他半搂半抱到小铜盆上，臊得快哭出来了：“那也不成……脏……”
杜浒轻轻亲她：“我又不嫌。”
她无计可施，况且肚子里实在胀得厉害，忸怩了一会儿，只好磨磨蹭蹭地撩起小衣，轻手轻脚地把亵裤褪下来——好在他什么都看不见，也有意没和她身体相倚，只是稳稳托住她。
可是坐在小盆上，却半晌不见动静。杜浒忍不住，问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还哪儿难受？”
奉书可紧张得要死了，嗫嚅着说：“你……你出去，不然我……我尿不出来……”
杜浒一面忧心她健康，一面突然听到这话，再忍不住，扑哧笑出声来，越笑越停不住，边笑边亲她，故意拉长了声音问：“奉儿，你几岁啦？怎么连自己尿尿也不会？嗯？”
奉书呜的一声，又气又急，自己半截身子可还光着呢！连声啐道：“还笑，还笑！出去！”
杜浒坚持了一会儿，终于明白她小姑娘怕羞，笑了一阵，把奉书连着小铜盆一起拉到墙角，让她背靠着，这才慢慢退出去，还不忘嘱咐：“有事叫我啊。”
奉书长吁了一口气，缓了半天的劲儿，才找回了正常发挥的状态。马上又一个激灵，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。滴滴答答的小声音，夜里听得特外明显。要是让他听见了，以后可就没法做人了……
喊一声，叫他躲远点？哪里敢，这不是掩耳盗铃吗？
度日如年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，好容易熬过去了，听听外面没动静儿，也似乎没有笑自己的声音，这才怯生生开口，叫：“师父，我……我好了。”
杜浒马上推门进了来，显然是方才一直守在门口的。奉书脸上又是一烫，终究没好意思问他到底听没听见，转而让他给自己递一条湿手巾。杜浒有点不明白她的意图，又问了一遍，才把手巾递了过来。
奉书一面自己擦，一面嘀咕，他平日都不用这样的吗？
让他扶起来，慢慢穿好衣裤。这回，让他不小心碰到大腿，居然也没躲。也难怪，几乎是当着他的面，做了一回这种事，理所当然的没羞没臊了，觉得跟他又亲密了一层。
可算是折腾完了，前后花了得有一盏茶工夫。复又躺倒在床上。听得杜浒重新点起蜡烛，端起小铜盆，要去外面倒。
她急得直蹬腿儿，“别，别动啊……脏，放着我来……”
他却像没听见一般，径直出了去，又若无其事地回了来。铜盆放回角落里。
奉书心里满满的过意不去，又怪他，又感激他，百十来句话儿在心里转了一遭，终究一句也没好意思说出来，扭头背对着他，假装自己睡着了。
眼前一黑，蜡烛又被他灭了。然后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没有回到他的地铺，却是径直来到她的床铺跟前。紧接着身子一陷，是他坐了下来。后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热气。
奉书有点难为情，又有点期待，也不回身，嘟着嘴，问：“还要干什么？”
杜浒把她身子拨了一拨，让她在他腿边躺好，大大的手掌轻轻盖在她额头上。
又过了好一阵，他才似下定决心，对她说：“以后……以后有这样的事，及时跟我说，别怕不方便。”
奉书“嗯”了一声。他都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，于情于理，还有什么不能做、不能看的？怎么自己偏偏脸皮那么薄呢？
杜浒又问：“你……你身上的力气到底还剩多少？怎么方才竟……跟我说，别瞒我。”
看着她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，好像同时在掏空他的心。恨不得将千百倍的病痛加在他自己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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